采访中,
许德勇不太愿意再说起自己犯下的命案:“没什么好说的了,开弓没有回头箭,做了没有后悔药。”而且,“麻木了,没有什么感觉,一点感觉都没有。”
但他一字一字很清楚地说出了一个很久远的日子。他还说了他的姐姐、哥哥和女人。
关于第一次坐牢:
那一次决定了我的人生
1979年9月23日。是我第一次被抓坐牢的日子。
我早年在上海生活过,特别想要回到上海。(据他的同村人讲,他爸爸以前是个裁缝,去了上海讨生活后又找了个女人,和他妈妈离了婚,他妈妈就是这样被气死的,妈妈过世后,他被爸爸带去上海念书,但大概是他十四五岁时,又回了老家,姐弟三人跟奶奶过日子,而爸爸从此再没管他们。)
回到(浙江)诸暨的农村后,我们家是全村最缺粮的一户人家,分粮的时候跟讨饭一样,你知道这是什么感觉?
家里人没有办法,我就想自己去闯闯看,打进上海。
到了28岁,一点成果也没有,我想肯定没戏了,就打算结婚了。
我有了女朋友,婚期定下来是1979年10月2日。
但结婚需要钱,我拿不出结婚的钱,怎么办?
我问爸爸借,可爸爸说没有钱给我,我又让他帮我借钱,他也不帮。
然后我就去偷了,在结婚前几天被抓了(1979年12月29日,许德勇因犯盗窃罪被浦江法院判处有期徒刑十四年,1990年刑满释放)。
那一次就决定了我的人生。
关于姐姐:
杀人都不怕就怕姐姐
我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,我跟他们的关系其实不错的。
姐姐大我六岁,像母亲一样把我养大的,你说我们感情好不好?
家庭的事情不要提,提起来伤感情的。
我在外面做的事情不告诉我姐姐。怎么敢告诉她?
我杀人都不怕,就怕我姐姐,在姐姐心里,我还是一个很好的人。
姐姐对我很好的。
前面两次我盗窃坐牢,出来的时候,姐姐不管怎样一定会来看我的。
这次我进来后没给她写信,我这样子我姐姐已经哭得眼泪都干了,最好不要通知她了。
我不是个好弟弟,哪个姐姐希望弟弟判死刑的,脸上不光彩。
要是执行(死刑)了,不要告诉我姐姐,我不要我哥哥姐姐来,我哥哥是个老实人,我姐姐肯定哭的,她67岁了,身体也不好。她一哭起来,我也要伤感的,这样不好。
关于成家:
结婚害女人害小孩的
女人是找的,女朋友没有,我不想定下来,结婚害女人害小孩的。从第一次判刑的时候,我就那么想了。
被抓时,身边有一个女人,不是老婆,是情人,但不是一般的,我们在一起也十几二十年了,她小我四岁,我们是有感情的。
做过的事情肯定不会跟她讲的,女人头发长见识短,知道了要害怕的。男人做事要女人知道那像什么?
许攻卫
许德勇同村
和许德勇一起制造了诸暨灭门惨案
坐牢出来许德勇给了我50块钱
7月18日,曾震惊全省的诸暨连环枪杀案的嫌犯许德勇,一审以抢劫罪、非法买卖枪支罪被判处死刑。
而他的身上,除了去年在诸暨先后枪杀两名无辜市民外,还背着6条人命。
1991年,40岁的许德勇,为了钱,先后伙同25岁的马振宏和卜某(已死亡)前往义乌和嘉兴持刀抢劫,残暴地捅刺死了三人。
2001年,50岁的许德勇,伙同许攻卫在诸暨制造了一家三口灭门的惨案。
与许德勇同犯抢劫罪的许攻卫、马振宏均被追诉,分别被判处死刑、死缓。(本报曾作详细报道)
7月24、25日,拿到一审判决书,正在等待最高法院死刑复核的许德勇、许攻卫、马振宏,分别接受了记者的专访。
许德勇在采访的一开始就很配合,他说:“我知道你们今天来的目的就是给社会做警示教育,你们问好了。后面几个案子我坦白了,是送我自己最后一程,从第一次作案我就知道了结果,这对我自己也是种交代。我还是这样走比较好。”
而许攻卫和马振宏,一开始并不太愿意说话,但渐渐打开话匣子后,都讲了他们觉得影响了自己一生的事情。
许攻卫说,一开始,许德勇一直是他感激的崇拜的了不起的人物,直到干了灭门案后,他才想要与许德勇保持距离却又不敢完全脱离。
三岁的时候,爸爸和妈妈吵架,妈妈喝农药自杀了。
本来应该送医院抢救,我爸爸就站在旁边不肯动,旁边人都骂他,他才用拖拉机把妈妈送到医院,但送到的时候妈妈已经没气了。
后来他都没有给我妈妈守灵。
我一直恨我爸爸,是他让我从小成了没妈的孩子。
妈妈死了,我和妹妹相依为命长大的,但村子里一直议论纷纷的。
我们有个姑姑,在上海做生意,几年后,姑姑带我去了上海生活,把我当亲儿子一样看待,还让我跟着姑父做工程跑采购。
26岁时,我认识了一个女朋友,却遭到了姑姑的强烈反对,当时想跟那女孩结婚,一气之下,就带着自己的积蓄,和女孩从上海出走了,一路往诸暨走,一路走一路玩,没多久,钱就花了个精光。
我想到了偷,同时想到了许德勇。
同村的许德勇,是村里出了名的“坐过牢的人”。
对小山村里的人来说,新疆在特别遥远的地方,听说他在那个地方坐过